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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ernica》 Pablo Picasso  1937,349.3 x 776.6 cm


(一)導論

初次見到PicassoGuernica》畫作時,感到一種奇異的震撼感,畫作雖是靜止的,卻好像全要衝破畫面而出,而嘶吼的聲音,恐懼的神態,更是直接的衝擊了我。這畫作是充滿戲劇性的,它不「寫實」地描繪戰爭場景,卻用了強烈的「概念」來傳達戰爭恐怖與慘況。畫作是詩意的,事實上劇場應該也是詩意的,劇場很難純然「寫實」(要說寫實,電影恐怕比劇場來的容易「貼近真實」),就算是寫實主義的戲劇,都只能達到某種條件式的寫實程度,是被濃縮篩檢過後而搬上舞台,寫實主義之後的現代與當代劇場潮流,更是大量使用各式的劇場元素來呈現「概念」,使這概念能直指內在。《Guernica》達到了許多現代劇場想要追尋的效果,所以我想藉此畫作來試著談談劇場如何從此畫作一樣達到詩化而完整的語言。


(二)《Guernica》圖像構成分析
此畫結合西方立體主義、現實主義和超現實主義風格表現痛苦、受難和獸性:畫中右邊有一個婦女舉手從著火的屋上掉下來,另一個婦女衝向畫中心;左邊一個母親與一個死孩;地上有一個戰士的屍體,他一手握劍,劍旁是一朵正在生長著的鮮花;畫中央是一匹老馬,爲一根由上而下的長矛刺殺,左邊有一頭舉首顧盼的站著的牛,牛頭與馬頭之間是一隻舉頭張喙的鳥;上邊右面有一從窗口斜伸進的手臂,手中掌著一盞燈,發出強光,照耀著這個血腥的場面。全畫用黑、白與灰色畫成。這幅畫描繪了西班牙小鎮Guernica遭德軍飛機轟炸後的慘狀。Picasso運用立體主義的繪畫形式,以變形、象徵和寓意的手法描繪了在法西斯獸行下,人民驚恐、痛苦和死亡的悲慘情景。畫面左側悲痛欲絕的母親懷抱因戰爭而死去的嬰兒仰天哭喊,她的身後立著一個恐怖的牛頭,牛臉上流露出殘忍的獰笑。根據Picasso曾在其他繪畫作品中以牛頭表示邪惡的習慣分析,這個牛頭代表了法西斯的殘暴和黑暗。畫的中間部分,一匹被刺傷的馬昂頭張著嘴,發出哀鳴,據畫家本人說,這匹馬象徵西班牙人民,它代表受難的西班牙。馬的身下躺著一名死去的戰士,他的右手握著被折斷的劍,劍旁有一朵鮮花,這朵花是對死去戰士的悼念。一個婦女從窗子裏探出身體,右手舉著一盞油燈,油燈的左上方有一盞像眼睛似的電燈,燈光像鋸齒一樣射向四周,這些象徵揭露,畫家要將這一切罪惡和黑暗置於光照之下,讓全世界都明瞭。畫面右側,表現了由於轟炸,一個女人從樓上跌下,她舉著雙手,擡頭向上呼救。整幅畫用黑白灰三色繪成,錯綜複雜的黑白灰色塊造成畫面陰鬱、恐怖,不規則的線條形成的角和弧的交錯,給人一種支離破碎和動亂的感覺,畫面沈重又壓抑,充滿了悲劇氣氛。這幅畫控訴了法西斯的罪惡,對戰爭給人民帶來的災難表示了悲哀和同情。

 
(三)從《Guernica》論其劇場性:從畫作到劇場演出
Antonin Artaud曾提到,畫家對線條和諧的奧秘似乎很有心得,而且懂得使它對腦部直接發生作用。事實上要說畫作要傳達的理念很明晰是不甚確切的,但它卻給予了我們一種宏偉的感覺。正因為它們是形而上的,所以才給予了我們具有詩意的恢弘氣象,而對我們產生具體的效力。

舞台這個場所,是身體、具體的,需要加以填滿,要讓它說它自己具體的語言。

二十世紀以來,受到
Artaud等人影響,去語言化的,或強調劇場舞台整體性,強調感官的劇場成為了前衛或實驗的主流,於是導演成了舞台上主要的調度者與創作者。台灣小劇場也盛行這樣的理念多年,近年來這類的劇場態度其實已經不若過往那樣前衛新鮮,但是卻已經實實在在的被運用在各式各樣的劇場表演之中,比如舞蹈與戲劇之間的界線越來越模糊,多媒體在劇場中也經常被使用等等。我們不再過度依賴語言,卻也不像在最開始時那樣遺棄語言,越來越多的劇場工作者用各種形式去呈現「舞台的具體語言」,而更加不受限制。但我依然同意Artaud所說,舞台其實是感官的而詩意的,而呈現這些詩意的元素正是劇場這個特殊場域所不能被取代之處:音樂、燈光、造形藝術、建築、聲調、手勢….等等。我想以導演的角度,試著闡述如何使這幅畫成為劇場演出。

這幅畫當然不是「文字語言性」的,但是確實帶給了觀者強烈的感官刺激與感受。我希望藉由類舞蹈性的身體去呈現畫作中扭曲而痛苦的姿態,從單人至多人,不斷交疊重複的動作,然後被無限放大。服裝則以期望演員身體線條明快乾淨,以單純的剪裁及顏色統一人的外觀形貌,把人的特徵簡約至最低限,正如戰爭將個人價值降到最低,人人在戰場中都只是面孔模糊的棋子。音樂的部分我想試著用偏噪音電子感的音樂來強調恐怖性,但可能又會在人肢體最乖張的時候一轉聲調成柔美的音樂,我企圖用這樣反差的手法讓觀眾直截地感受如坐雲霄飛車般的緊張。而觀眾是參與其中的,我心中最理想的場地是非正規的劇場空間(如廢棄倉庫),它呈現一種無限想像的向度,與本身具有的荒涼感,並且希望整體舞台呈現一種荒蕪廢棄的質地。我並非要呈現畫作中所描繪的當時戰爭景象,反倒是想藉由演出來強調應遺棄戰爭。我期望觀眾在演出中感到的是不愉快不舒服的感覺,而不只是旁觀性的,在這一切混亂之外,希望能在四周投影不斷攀升的數字來代表戰爭中死亡的人數,或是以無情感的聲調透過廣播朗誦各種和平條款,那感覺是冰冷的,在其他部分全部強調感官刺激時,加上一個全然冷調旁觀的東西,這樣的反差能使得觀者感受更為強烈。
 

想藉演出帶給觀者的並非「理解」恐怖與混亂,而是「體驗」恐怖與混亂。

但我仍認為這樣的混亂是必須經過排演與剪裁而成,而非真正的混亂。唯有被編排過後的呈現,才能精準的達到效果。當然在演出中我們可保有隨機的部分任觀眾與演員間產生化學變化,但整體而言是被安排穩定的。正如畫作本身,看似混亂拼貼的場景,事實上是經過畫家之手一再調整與修改過後的成果。


(四)結論
現代劇場中的可能性以比過往更加寬廣巨大,能夠使用的元素也越來越多,我認為我們應吸取舊的經驗,使用新的效果,並且更不拘泥的使用劇場中的各式元素,在反語言到了極端之時,也開始有更多導演試著強化語言,那是另一種實驗性,當代已是理論主義百花齊放的時代,我反倒認為劇場工作者更不應受理論控制,而應活用各種理念,只為達到劇場演出的最終效果,那效果,正是劇場不可被其他媒體所取代的獨特綜合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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