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O R N E R

早起去中正教課，幫小朋友們排練明天要示範演出的英語話劇。稱呼他們小朋友一點也沒錯了，差距十歲的代溝是某次提到「你們沒看過楊婆婆嗎？」，他們疑惑地說：「老師，誰是楊婆婆啊」

天氣極好，午休的時間，我陪著他們把道具搬到要演出的舞台彩排，經過了滿滿都是人的操場，有打球打得滿身汗水臭烘烘的男孩子們，也有嘰嘰喳喳手牽手拿著便當的女孩子們，還有幾群在樹蔭下練街舞的，遠遠傳來練團的鼓聲和吉他。小朋友們七嘴八舌地討論擺放道具還有服裝浪費了許多時間，我忍不住皺起眉頭透過麥克風提醒他們：「喂！把握時間啊！」一個小女生跑過來用手指在下巴比了個微笑的手勢說：「Aimee老師，笑一個嘛！」。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繃著臉。

而他們都這麼美。青春這麼美。

下了課，穿過陽光和戰隊隊員會合去探視紅隊長。我們莊重得體地上了香，我看著隊長想拍拍他的肩膀給他一點安慰或鼓勵，溫柔的話卻哽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來，黑隊員和粉紅隊員也一聲不吭的，這種沉默是「硬漢」的柔情。在靈堂裡我們有些拘謹地坐下、喝茶、靜靜的，反過來倒像是我們被安慰一樣，紅隊長拉拉雜雜的開啟了對話視窗，大家笑了，又像平常一樣開始互開玩笑、喇賽、交換及更新八卦，嘻笑地假裝忘記該如何哀傷。我們談生活，談一如往常窮困的工作與低廉薪資，好像已經沒有力氣談理想，但此刻卻沒有人甘心放棄。

短暫的對話空白間，紅隊長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像是嘆氣又像撒嬌，用一種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的口氣說：「今天天氣好好喔….」

揮別隊員們後，和舒婷在很多胖貓的那家店裡喝下午茶，我們一邊心不在焉地玩貓一邊閒扯，她說：「我有一種一無所有的感覺」我們一起活過了青春年少，曾經她這麼有自信而我如此浪漫地相信著那些我們走過的道路。曾經。

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卻又總是說得太多，好像我必須這樣才有一種「我還在這裡」的存在感。太多庸人自擾式的憂慮已經像是一種標籤般牢牢貼在我額頭上，就像我總是不自覺地皺眉臭臉，非常可笑地不快樂。

我想起那些在陽光下的男孩女孩們，他們將會非常勇猛的作夢、談戀愛、快樂、難過、受傷、憤怒，就像我很年輕的時候那樣。無論願不願意、甘不甘心、快不快樂、爽不爽、有錢沒有錢，現在的我就是現在的我了。「其實，再來一次並不會有什麼不一樣」看楊德昌的「一一」時，我總在這句爆哭到顫抖。

今天天氣很好，請記得出去走走。
三天後的二十七歲早晨，我也希望有陽光。